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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李恪王妃(李恪王妃)

本故事已由作者:颜小六,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古色古香的卧室里,一个浑身绷带的女子躺在床上。女子胳膊上被人砍了一刀,背上也挨了一刀,脸上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床上的女子动了动,昏迷了三天终于睁开了双眼。女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是哪儿?头好疼,全身上下都像断了一样。’女子看着自己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我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我到底在哪?’

“小姐,您终于醒了。”屋门突然被推开,端着药的丫头因激动差点儿打翻手中的药碗,“小姐,小姐……”丫头泣不成声。

女子看着眼前陌生的姑娘哭的令人伤感,“你,你别哭了。”女子挣扎着下床想要去安慰一下眼前的丫头。

小丫头赶紧走上去扶住女子,“小姐,您莫要乱动,身上的伤口还没有长好。”

女子尴尬的笑了笑,“你叫我小姐?我是哪家的小姐?这好像不是我家啊?”

“小姐您打架把脑子摔糊涂了吗?”小丫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在确认眼前小姐的真伪,“您难道真的忘了自己是谁,又做了什么?”

床上的女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好像摔到了脑袋,头好疼,有些记不清了。”

小丫头服侍床上的女子喝完药,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介绍过往的经历。

2

我叫萧千雪,是蜀地守军萧将军的大小姐,自生来便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样样还行。

不过吧,我的为人处世却不咋滴。生来嚣张跋扈,常常仗着自己父亲的官职为非作歹。

平日里闲来无聊,便喜欢到街上遛遛小混混,收拾收拾小流氓,偶尔女扮男装调戏一下河边洗衣的小姑娘,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虽不是君子,可我也好逑啊!

前两天我突然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竟然被皇帝陛下指婚了。

要是指的是哪家的小将军,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以后夫唱妇随倒也乐得自在。

偏偏指婚的对象是皇帝的儿子,虽说这世间不少女子做梦都想嫁进皇家,可我这辈子都没有这种想法。

皇家的事有多乱我就不说了,偏偏要嫁的这个人还处在风口浪尖上,而且这人还是个二婚!我就更不能接受了。于是,我决定带着我的全部家当和我最喜欢的丫鬟连夜逃婚。

得知被指婚给丧妻的二婚王爷,将军嫡女当夜收拾包袱逃婚了

这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不,刚出城没走两步就碰见一群劫道的土匪。

我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将军府大小姐能让这些土匪占了便宜!

我当即抽出腰间软剑誓要灭了这土匪流氓。不过,今天这土匪的表现着实令我意外,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劫财。

这些土匪全部一身黑衣,黑巾遮面,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阵法组合精巧无比。难不成是要劫色!脑袋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我战斗力爆棚。

“他奶奶的,姑奶奶我可是打遍蜀地无敌手,今天不灭了你们,姑奶奶我跟你姓!”说话间我巧妙避开黑衣人的攻击,于乱剑之中,只取对方首级。

我保住了自己“打遍蜀地无敌手”的名号,却差点横死街头,身上还挨了两刀,还摔到了脑袋。昏迷了三天,一睁开眼睛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

3

“小姐,你想起来了吗?”莲心在一旁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小姐当时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人格魅力放光芒。”

我忍不住撇嘴,能想不起来吗?再想不起来你都要给我原景重现了。

看着莲心各种夸张的表演,我一脸黑线,我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哪有你表现的那么野蛮又流氓。

或许是我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莲心一脸激动的看着我,那样子就跟要开花一样,“小姐,你想起来了!”

“再想不起来,你怕是就要把我拉起来重新表演一遍了。”

莲心挠挠头,有些尴尬,“小姐,您好好休息,我,我在外面伺候。”

“等等。”我环顾四周,环境有些陌生,窗子还是被人钉死了,这好像不是我的闺房,“莲心,这是哪儿?好像不是将军府吧!”

“这,这是客栈。”小丫头吞吞吐吐。

“客栈装修的这么豪华?还把窗户钉死来保障客人的安全?这怕不是一家黑店吧!”我幽幽开口,眼神在莲心身上游移。

“小姐,这,这是吴王殿下的府邸。”莲心站在床边,双手端着托盘,纠结了半天,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那个,小姐,其实吧,逃婚那晚您歪打正着救了被刺杀的吴王殿下。”

“您当时身受重伤,吴王殿下当即便把您带回王府医治,您昏迷这几天一直是吴王殿下衣不解带的照顾,今早刚回去休息。”

“啥!我救了李恪!”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你怎么不早说!莲心啊莲心,你在这儿吧啦了半天,最重要的事竟然藏着掖着,你这丫头是要上房揭瓦啊!”

莲心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姐,奴婢,奴婢也不想啊。老爷说了,您要是再逃婚就要把奴婢送去充军,这窗子是老爷出征前亲自带人来钉的,怕您想不开再逃婚。”

我扶额哀叹,不愧是我亲爹,“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我忍着心中的悲凉,挤出一个笑容,“莲心,你的忠心呢?喂狗了吗?”

“可是小姐,莲心不想充军。况且,吴王殿下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长相俊美,武功高强,身份高贵,您嫁了他就是王妃,您也不亏啊!”小丫头鼻涕一把泪一把,说的令人心疼。

我伸手向莲心示意,莲心环顾四周,悄悄地移到床边,“我阿耶是不是派人在监视我?”

莲心轻轻地点头,“小姐,您配合的不错。”

我翻了个白眼,这还不是手到擒来,“莲心,你给我滚出去,今晚不许吃饭。”

“哦。”莲心凄凄艾艾地滚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我,望着顶幔欲哭无泪。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监视,我还拖着一身伤痕,这让我拿什么逃婚,天不怜我啊!

我的哀叹仪式还没完成,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不是让你滚出去吗?”我抽出床边的枕头砸向门口。

“哎呦,看来萧小姐恢复的不错。”门口爽朗的笑声伴着温润如玉的问候传来。

我愣了一下,抬眼便看见一身着月色蜀锦,头戴玉冠的男子,手执折扇,温润儒雅,信步而来。

见我有些呆愣,男子嘴角微扬,自顾自介绍起来,“在下李恪,初次见面,萧小姐安好。”

吴王殿下给我行礼,我不想活了吗?我赶紧坐直身子,颔首示意,“有伤在身,礼数不周,还望殿下多多担待。”

可能是我拘谨做作的姿态取悦了他,他笑的更加灿烂,“小姐多礼了,说来,我应该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才对。”说完,他又对我行礼感谢。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小姐想让我如何报答?”

“哈?”我一时竟想不起来如何回答,“那个,我累了,想睡觉。”

我的回答似是出乎他的意料,李恪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上前帮我掖好被角,言语间充满歉意,“是我孟浪了,叨扰你这么久了,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门被轻轻地关上,躺在床上的我虽然不能动弹,但大脑从来没有打算停止运转——吴王李恪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如今我真是一头雾水。

据民间八卦成长协会所云:吴王李恪乃前朝公主与当今圣上所生,身上流着两朝皇族的血脉,算得上是当今世上身份最尊贵的王爷了,在众多皇子中也算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据说,吴王聪敏过人,能文能武,骑射俱佳,博览群书,武艺高强,又深得陛下喜爱。皇帝陛下甚至觉得在众多皇子中只有吴王最有他年轻时的风姿,甚至想要将皇位传给吴王。

据说,吴王因此恃宠而骄,有恃无恐,甚至和前太子一起谋反,企图弑君。不过最后前太子兵败,吴王为保命,阵前倒戈,不仅除了李承乾这个太子,还除了李泰这个嫡出。

可惜,皇位最终也没有落到吴王头上,被他那年纪尚小的九弟给捡了去。据说吴王因此大发雷霆,甚至醉酒杀了自己的王妃,当然官方说的是吴王妃病痛缠身多年,不治而亡。

但是,怎么感觉今天见到的吴王殿下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传闻中他是个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人。可今日所见之人却如清风朗月般,让人觉得舒适自然。

难不成这人的伪装能力已经到了如此高深莫测的地步?天哪,若真是如此,那我可要赶紧养好身体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4

身子还有没有养好,威胁信倒是收到不少。我醒来后的第二天,将军府的二婶特意带着一家老小来慰问我,当然还有那被我气得整日吃斋念佛的萧老夫人。

老夫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一下我的受伤情况,而是一句毫无感情的,“跪下!”

我本就不喜欢老夫人,谁让她因我阿娘出身平民无权无势,父亲常年镇守边关不在府中,就欺负虐待我们母女二人。

平日里我就没少跟她作对,如今我仗着自己有伤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奶奶,孙女儿满身是伤,实在是无法跟奶奶行礼,奶奶还是要多担待些。”言罢,莲心将手边的葡萄端了起来,我肆无忌惮地品尝。

老夫人被我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别以为你救了吴王就身份尊贵了,单逃婚这一条罪状就够你身首异处,王嬷嬷把这个逆女给我拉下来。”

老夫人身边那几个整日为非作歹的老嬷嬷上前准备将我从床上拖下来接受萧家家法的亲切问候。

“既然老夫人这样说了,那不如就将孙女逃婚的事情告知天下人,到时候受罚可不是我一人。皇帝赐婚,公然反抗,这应该是诛九族的大罪吧!”我幽幽开口,仿佛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老夫人气得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戳在地上,“把她给我拖下来家法伺候!”

若不是身上有伤,这几个杂碎怎么会是我的对手。莲心抽出腰间的鞭子正准备跟这一群老妖怪搏斗,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夫人是要在王府教训本王的王妃。”声音不大,可我却听到了言语之间的怒气。

老夫人一下子蔫了下来,转身颤颤巍巍地向吴王行礼,“老身见过吴王殿下。”

李恪连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她,直直地走到我面前,仔仔细细地帮我检查身上伤口,言语之间全是关切,“有没有扯到伤口?身上有别的地方有事吗?”

从李恪的眼神里,我仿佛读懂了他的意思。我摇摇头示意无碍,眼神之中却是委屈至极。我顺势靠在李恪怀里,委屈巴巴的开口,“就因为身上有伤,不能向奶奶请安就要被家法伺候,奶奶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

“萧老夫人,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你来管教,送客。”

“殿下,千雪还未嫁入王府,就如此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于理不合。”老夫人不报仇就不是老夫人了,“千雪已经叨扰殿下多日了,今日还请殿下让老身将千雪带回去。”

在后宅斗争胜出的老夫人就是不一样,虽然李恪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老夫人却依旧保持着一个当家主母的姿态。

老夫人的话似乎是触怒了李恪,窝在他怀里的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怒意。

“萧老夫人,本王与千雪是父皇亲自赐婚,如今千雪舍身救本王整个蜀地都已传遍,父皇也略有耳闻,本王说过千雪无论何时都是吴王府的女主人。老夫人此时将千雪带回是在怀疑本王不能好好照顾千雪,还是要本王成为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李恪的话让原本斗志昂扬的老夫人一下子泄了气,终于老夫人带着她的搞事大队灰溜溜地逃走了。

“哈哈哈,软刀子杀人,滴滴见血。”看着老夫人离开时的样子,我忍不住趴在床上笑的直不起腰,“仗势欺人的感觉还不错。”

李恪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笑的花枝乱颤,良久,缓缓开口,“萧老夫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差?”

“殿下难道不知道我阿娘的出身吗?”我歪着脑袋看着李恪,“整个蜀地都知道,将军府老夫人最是看中家世地位,偏偏大儿子娶了平民女子,你说老夫人看我和阿娘如何能顺眼?”

“萧将军官居要职,该有的身份地位也都有了,”李恪把玩着手中折扇,“怎么?还不够?”

“将军如何?阿耶戍守边关,能回来几次?”我忍不住讽刺,“天高皇帝远,阿娘受欺负他也管不了。阿娘又从来报喜不报忧,谁会知道她的委屈,谁会在意她的委屈。呵!别看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那些个肮脏事没人比她做得多。”

李恪放下手中折扇,认真的看着我,“所以你才逃婚?”

“哈?”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我该怎么回答,说实话?不!我还不想死,“臣女没有逃婚,臣女只是遛个弯儿。”

“去城郊遛弯儿,还带着钱财行李,爱妃真的好兴致。”李恪也不恼,“何时为夫有这个荣幸,与爱妃夜半同游城郊啊?”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我尴尬的笑了笑,“殿下,其实是臣女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殿下。想必殿下对臣女的所作所为掌握得十分清楚,况且臣女的姿色也不是上乘,什么温良恭俭让也是一窍不通,无论从哪方面看臣女都配不上殿下您,也配不上皇家门楣。”

“而且,臣女也不是什么受宠的萧家大小姐,您今天也看到了,我在家的地位极其低下,即便是殿下娶了我也不会给殿下带来任何帮助。殿下您聪敏过人,身份高贵的,总该有个更加衬托您身份的妻子。”

我觉得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完全是从李恪的身份出发,完完全全是为他考虑,我都被自己的分析感动了。

李恪从床边站立起来,向门口走去,当我以为我的言语已经打动李恪,我终于可以从这段赐婚中解脱的时候,李恪突然开口,“爱妃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怒不定,性格孤僻,甚至杀了自己的王妃,才不愿意嫁给我的。”

“啊,殿下想多了,怎么会。”怎么不会,我才不要给人续弦。

“那既然如此,等爱妃身子养好我们再拜堂成亲。”李恪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说话的语气那样波澜不惊,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恪走了,屋子里又只剩我和莲心两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恪离去的背影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落寞感。

我记得三年前,我第一次随阿耶去长安,那年在京都的茶馆听到有人在谈论太子之位该何去何从。

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是那句,‘吴王殿下乃当今少有仁义之人,文韬武略,诗词绘画无一不通,只是可惜了,他的生母是前朝公主,身上流着两朝血脉,身份既是尊贵又是尴尬,陛下再喜欢,也是可惜了。’

不过三年,对吴王的评价就成了如今这般不堪,一个皇子竟然会在自己的封地被刺杀,这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莲心,你觉得吴王这人怎么样?”

莲心郑重其事的回答道,“小姐,莲心觉得吴王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具体是哪里,奴婢说不上来,就感觉殿下没有传闻中那样不堪。”

是啊,或许根本就没有传言中的那样不堪。见我良久没有开口,莲心忍不住发问,“小姐,你怎么了?”

我笑笑,“莲心,我不想逃婚了。”

“啊!”莲心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小姐您怎么这样,奴婢都已经把附近狗洞的位置都打探好了,您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惊得半天没说出话,莲心看我的表情如此严肃,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小姐,您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即便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帮您逃婚。”

半晌,我才缓过神来,强忍着没笑,“今天没人监视了?”

“王爷打发那些人走了,说他们影响您休息。”

“那你也出去吧。”

“是,”临走前莲心还不忘再次跟我提醒,“小姐,狗洞时刻等着您的逃婚大计。”

“滚!”

5

我不想逃婚了,虽然我不喜欢萧家的每一个人,但阿耶我终究放不下。

虽然我恨他,恨他不能护着我阿娘,恨他没有在阿娘弥留之际见她最后一面,可他毕竟宠了我十七年,即便是逃婚也没有责备我。

我突然间理解他了,理解他把窗子钉死,理解他派人监视我,他只是不想让我像个逃犯一样四处流浪。

我在吴王府住了三个月,虽还未正式嫁入王府,但整个王府的人都把我当做女主人,仿若我已经做了很久的吴王妃。

三个月间,我和李恪笑谈风月,和睦共处,当然是他单方面认为的,我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哼,谁让他整日嫌弃我颠三倒四,顿顿让我喝那毫无味道的养生汤,还说是为我着想,这简直就是虐待!

啊~老娘要吃鲜香刮辣的菜,我的辣椒炒肉,宫保鸡丁,水煮肉片,酸菜鱼!

对于现阶段我俩的关系而言,虽然一起经历过生死,但目前我俩只是即将有婚姻关系的朋友,并没有实质的进展,或许只是我单方面认为。

对李恪我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不过,既然决定嫁进王府,那我就会做好这个王妃。

李恪在我面前从来没有称过本王,这点倒是让我意料之外。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而不语。

李恪再没问过我关于逃婚的事情。蜀地从未传出一丝关于我逃婚的信息,更别说长安了。

莲心时常出府帮我买楼外楼的莲花酥,在街上听到不少传闻。这些传闻没有一个句是对我的攻击,反而是在称赞我身为一介女子临危不惧,以一己之力打的刺客落花流水,颇有将门虎女之意。

晒着太阳,听着莲心声情并茂地讲述,前天晚上的都要饭吐出来了,我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子,“这满城风雨,是你派人传的吧。”

“父皇听闻你的事迹赐给你了一些陪嫁,三日后成婚可别忘带。”男人拿起桌子上的莲花酥尝了一口,“这么甜的东西你怎么还没吃腻。”

“李恪,你家大业大的,还惦记着我的嫁妆!”我真想把这一盘莲花酥呼他的脸上。

“我不惦记,我怕有人惦记。”

“也对,也该回家了。”

我拿着礼单在将军府的库房里核对嫁妆,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出个嫁还得自己检查一遍嫁妆,生怕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私分了。

老夫人这次倒安分守己的很,没有动我的东西。后来才从莲心的口中得知,李恪早在我回府之前就派人检查了一遍。哼!这男人果真还是惦记着我的嫁妆!

出嫁当天,阿耶总算赶了回来,亲自送我出嫁。那天我穿的是阿娘生前给我留的婚服,头上戴的也是阿娘留下的首饰。

记得阿娘曾说过,她希望我能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如今也算是嫁人了,喜欢不喜欢那我也管不着了。

拜别高堂时,我第一次认真打量阿耶,他真的老了好多,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原本高大的身子如今看来也苍老了不少。

阿耶慈爱的看着我,“雪儿,照顾好自己,有阿耶在,不怕!”

这一刻,我释怀了,对于母亲的死,对于他没能回来看母亲最后一面我都释怀了。阿耶是爱我的,甚是愧疚。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放纵我。

身为大唐的将军,自是要戍守边关,大家和小家又怎能两相安?阿娘至死都没有埋怨过阿耶一句,只是在弥留之际没有见到心爱之人终会有遗憾吧!

我咬了咬下唇,泪终究还是没忍住,“阿耶,您要保重身体。边关艰苦,阿耶要爱惜身体,女儿还等着阿耶给我带礼物呢。”

阿耶笑了,那是这么多年来阿耶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阿耶知道。”

坐在轿子里,周围全是各种乐器的演奏之声,人群嘈杂之声,我的心却异常安静,我终究还是走进了这个金丝笼,想想三个月前的逃婚仿佛是一场笑话。

皇子娶亲,各种繁琐的礼节搞得我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能坐下来休息了,还没坐稳,盖头就被人掀开,突然的光亮让我有些不适应。

环顾四周,红色充斥着整个屋子,龙凤喜烛自顾自地燃烧。眼前的人一身大红喜袍,剑眉星目,俊朗无比,我一时有些看呆。

“爱妃,莫要看本王了,该喝合卺酒了。”李恪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我的脸瞬间红了,天哪!我刚刚在干吗?脸没了。

屋内的丫鬟都出去了,我和李恪坐在床边,虽说已经相处了三个月,可从来没有这样独处一室气氛如此暧昧,有点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我决定开口说话,“那个,我听莲心说那天是有人刺杀你,不是土匪劫道吗?”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气氛更加诡异。

“是刺客。”

“谁这么大胆子敢刺杀皇子,不要命了?”

李恪冷笑一下,“朝堂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朝堂之事我不懂,不过我会学着了解,既然嫁给了你,我会好好当这个王妃。既然已经拜堂成亲,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呀,还是吃莲花酥吧。”说着也不知李恪从哪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累了一天,你的肚子都要抗议了。”

“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氛围,我酝酿了好久呢!”

“你不饿吗?”

看着油纸包里的莲花酥我屈服了。

6

成亲后,作为新婚妻子,我和李恪要去觐见皇帝陛下。雄伟壮观的大明宫我是第一次来,本来我以为王府已经算是豪华了,进了皇宫才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

作为一个没有进过皇宫的小人物,我就像刚进城的老太太一样好奇。不过作为王妃,我还是要保持一个王妃应有的万千仪态,绝对不能给李恪丢脸。

李恪看出我的好奇,一路上小声跟我讲解各处的亭台楼阁,又跟我细细交代要遵守的各种规则,“没事,就这一会儿有些拘谨,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很多的。”

“我可是王妃,难道不要出来帮你应酬?”我抬眸看着李恪。

李恪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呀,安心吃莲花酥,除暴安良就行。”

含元殿里文武百官列位两侧,我和李恪从众人中间走过,饶是我再怎么稳重,这种环境下也忍不住手心出汗,脚底发软。

一路上李恪紧紧地牵着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我感受到了力量,可这拘谨环境和众人不是很友善的目光还是让我难受。

“儿子、儿媳拜见阿耶。”

上位的皇帝似是很开心,我虽没有抬头,却也从他的言语中听到了愉悦,“恪儿可是好久没有进宫来看望阿耶了。”

“儿子的错,还望阿耶责罚。”

“哈哈哈,总是如此礼数周全。”圣上笑的很开心,“这就是那个打遍蜀地无敌手的吴王妃?今日一见,确有将门之风。”

“阿耶谬赞,儿媳只是会一点拳脚功夫。”我连忙行礼,生怕哪一点出错,为李恪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二人以后要同心协力,举案齐眉……”压抑的氛围里,皇帝陛下接下来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我在我的脑子里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拜见公公婆婆终于被我糊弄过去,御花园里,我坐在亭子里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本来李恪的母亲是要单独见我的,但被李恪以我身子不适为理由挡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母亲?”我很疑惑,刚才不都见面了,为什么不让我单独和杨妃娘娘聊天。

“主要是怕母亲嫌弃你那颠三倒四的规矩。”李恪在一旁摇着折扇,眉毛一挑,眼里全是坏笑。

“你少取笑我,我来之前可是特意请教习嬷嬷学了好久。”宫中的点心比楼外楼的好吃多了,只嫌自己的嘴不够大。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抬眼看着一旁眉眼含笑的李恪。

“你说。”

“为什么我觉得朝堂上的一众臣子对你的态度不好?”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不上来,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很难受,那种审视的目光似是要在我们身上打个洞。”我搞不清楚那种眼神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难受,“他们一直都这样看你吗?”

李恪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思绪似是飘向了远方。

“李恪,你怎么了?”

“千雪,咱们回蜀地吧。”

“好。”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既然他不想说,我再问只会招来反感。

回蜀地之前,李恪带我在长安转了好久,我们几乎吃遍了长安的美食。有人掏钱如果不好好吃饭,真是对不起掏钱的主人。我十分狗腿的夸赞着李恪,就只是为了让他带我去长安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我在酒楼里等着上菜,李恪出去帮我买点心。饭菜还没有上,我却突然被一个手持宫中令牌,自称是杨妃身边的婢子带走了。

我不是不能逃走,只是长安城中我又能逃到哪里?况且李恪的母亲想要见我,我也不能拒绝。

甘露殿内,保养得当的杨妃坐在正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我在下面小心的行礼,生怕有一丝纰漏。

杨妃似乎对我不是很满意,良久才开口,“作为恪儿的王妃,你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吗?”

“臣女,臣女定会帮吴王殿下安顿好王府之事,让他无后顾之忧。”

“这就是你的答案?”杨妃对我的回答更加不满意,斥责之意更加明显,“身为王妃要在政事上辅佐自己的丈夫,帮助他完成他的目标。你知道恪儿想要什么吗?”

“臣女知道。”

“那就不遗余力地帮他争到手……”

“母亲,您到底要干嘛!”李恪突然冲进来将我护在怀里,“母亲,您能不要逼我吗?”

“我逼你?”杨妃更加生气了,“恪儿,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两朝皇室的血液,是这世上最尊的人,也是众多皇子中最有资格担此大位之人,母亲不是在逼你,只是要你拿回属于我们杨家的一切。”

“母亲您累了,儿子和儿媳就不打扰您休息。”李恪带着我离开了甘露殿,当晚我们便启程赶回蜀地。一路上李恪沉默寡言,和他平日里那种云淡风轻完全不一样。

我伸手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回到蜀地的当晚,平素饮酒克制的李恪喝醉了。他是在书房喝醉的,小厮来报是时李恪已经开始在后院里撒酒疯。

“王妃,王爷,王爷喝醉了,他……”

听着小厮含混不清的言语,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赶到后院时李恪正手执利剑随心而舞,一旁的侍卫家丁都吓坏了,他们怕伤着自家王爷,又怕王爷伤了自己。

“你们都下去吧。”我上前屏退了所有人。

“王妃,您一个人怕是不妥。”管家上前劝到,“王爷再伤了您。”

“我的功夫福伯还是了解的,怎会轻易受伤,下去吧福伯。”

“对了,我不希望有人议论这件事。”我再次向福伯强调。

“老奴知道。”

我拿起一旁的剑,迎上李恪的剑法,二人互相切磋,难分胜负。良久,李恪停了下来,看着手执利剑的我夸赞道,“王妃好剑法。”

我扔下手中的剑,缓步上前,“李恪,以前我从不问你的过往,是因为怕勾起的你的伤心事。可今天我想问你,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跟你相处这么久了,说实话我真的不了解你。你的云淡风轻,你的沉默寡言,你的光风霁月,你的愤愤不平,到底哪一个是你?”

“我以前相信那些传言,可是见到你才知道那些传言不真。就像嫁给你那天说的一样,既然决定嫁给你,就会和你携手与共。”

李恪的那层盔甲似是裂开了,他拉着我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缓缓开口,“你看天上的月亮,它的光洒向每一个角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单纯,没有一丝功利之心。”

7

李恪是皇帝陛下的第三个儿子,因其母亲是前朝公主,所以他一出生便注定了不平凡的身份和地位。

两朝皇室的血脉给他带来荣耀的同时也为其招来无数陷害,丞相长孙无忌一直看他不顺眼,他能活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迹。

母亲从小对他严加管教,太子会的他要会,甚至还要强过太子。李恪生来聪敏,对于这些事根本不在话下。

骑马射箭,读书绘画,样样信手拈来,圣上对他也是宠爱有加,这就更招致了长孙党羽的记恨。

母亲告诉他,他身上有着外祖家最优异的血脉,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人,是最适合继承大位的人,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圣上曾属意立他为太子,却被整朝堂的臣子反对,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时嫡长子李承乾早已是太子,李恪不愿与哥哥为敌,对于母亲的逼迫,他知道这是母亲对于亡国的不甘。他无数次听到母亲悼念故国,无数次被母亲逼迫拿回属于杨家的皇位。

那年,圣上为他赐婚。他本对那杨家小姐毫无厌恶,只是杨家小姐一进门就开始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立储之言,对家中奴仆更是非打即骂,嚣张跋扈。只是母亲和杨家小姐目的相同,二者不谋而合,婆媳关系甚好,唯独他像个局外人。

后来,李承乾和李泰谋反逼宫,李恪带兵前去救驾。此一事,让皇帝对诸多皇子大失所望,于是又有了立李恪为太子的想法。长孙无忌连夜上奏请求陛下三思,最终太子之位落到了皇后的小儿子身上。

为此事,母亲斥责他为何不在阵前杀了太子和圣上,这样皇位就是他们的。

那一刻,李恪的心中无限悲凉,原来,母亲喜欢的只是那个皇位,而她的儿子,刚从生死线上回来的儿子一文不值。

那晚,王妃和李恪大吵了一顿。王妃的皇后梦破灭之后,便生了一场重病,抑郁而终。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看似尊贵,实则是最尴尬的存在。”李恪苦笑道,”自小他们便防着我,生怕我夺了属于他们的王位。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继承大统,也从未奢望过。”

“他们都说九弟性子懦弱难堪大任,其实不然,九弟只是还没有养成一颗帝王的狼心。”李恪端起身边的酒喝了一口,“千雪,其实现今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最想要的,简简单单,爱身边的每一个人,真的很幸福。离开了长安那个政治旋涡,第一次觉得生活如此轻松。”

我将头靠在李恪的怀里,心底莫名的心疼,可言语中却还要带着笑意,“难道不是因为娶了我才这么开心吗?”

李恪捏了捏我的鼻子,宠溺极了,“要是没有遇到你,我或许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三年前,在长安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茶馆那句‘与其在这里空空哀叹,倒不如投身戍边,忠君爱国。’我就知道你不一样。”

我愣了愣神,“三年前?”

“兴隆茶馆,李家三郎。”李恪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三年前,我被二次议储,长孙无忌连夜上书劝退阿耶。我心中烦闷,又听到那些流言,更是苦闷不堪。听了你的言论,以后的两年我离开长安去了塞外边关,后来便又遇到了你。”

我想起来了,想起那天那个意气风发,潇洒坦荡的李家三郎,那天我还坑了他一碗茶钱,“你这是向我讨要三年前的茶钱了?”

“我不要茶钱,我只要你。”

8

婚后第三年夏季,我和李恪本打算外出游玩,不料蜀地大旱,土匪四起。李恪和各州郡长官立即着手安排相应抗灾事宜。作为王妃,我不能拖李恪的后腿,我挺着孕肚和莲心一起办粥铺为灾民施粥。

朝廷的赈灾款迟迟没有下来,我们便把自己府中的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阿耶听闻蜀地大灾,特意托人将家中粮财交付于我用于赈灾。

蜀地因灾情的加重,强盗土匪肆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一时间人心惶惶。李恪决定亲自带兵缴匪。

出征那天,我亲自为他穿好盔甲,“必须要亲自去吗?”我有点自私,我不想让他上前线,我怕他会受伤。

“生在皇室,既受天下人的供奉,就肩负着守护天下人的责任。”李恪吻了吻我的嘴角,“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还怀着孕,粥铺的事就交给福伯他们去做就好,照顾好自己。”

后来才知,其实那群强盗土匪也是因为天灾被逼无奈。李恪没有严惩他们,只是处罚了几个造谣生事之人。

不过李恪亲自带兵缴匪一事还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缴匪完成之后,天降甘霖,一时间蜀地人心所向。可我心中却是隐隐不安,李恪的光芒是无法掩盖的,如今这样耀眼,朝中一众臣子又该如何议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恪看着我担忧的模样,笑道,“你整日愁眉苦脸,孩子生出来都要皱皱巴巴的,难看死了。”

“你是嫌弃我生的孩子丑了?”我佯怒道,“莲心,带着大公子跟我回娘家。”

“哎哎哎,你这都要生了去哪儿啊?是我失言,我错了,我错了。”

贞观二十三年,一代圣君驾崩,新皇即位,改年号永徽。永徽年间,颇有贞观遗风,长孙一族权力空前绝后。

永徽三年,我和李恪正在边关看望父亲。第一次看到边关的风月,我颇为震惊,突然想起杨炯的《从军行》----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我要是个男子,定要投军杀敌报国。”看着边关的风景,我忍不住感慨道。

“雪儿虽是女子不也一直惩恶扬善,血战山贼?”李恪从背后抱住我,语气中全是调笑。

“你在讽刺我,我听出来了。”

“我是在夸赞你。”李恪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我李恪何其有幸遇到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够了,还有人在呢。”

那晚,李恪和我在帐篷外烤着白天打来的野兔,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互相拌嘴,同时又互相关怀。那一刻,我真希望我们以后就住在边关,远离京都,没有朝廷,没有长孙无忌,没有提心吊胆。

我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回蜀地的路上,我们再次遇到刺客。这次来刺杀的人明显聪明多了,他们无论是人数上,还是阵法规模上都比上次成熟多了。

我和李恪武功再好,终究双拳难敌四脚,败下阵来。李恪和我在黑夜里狂奔,借着夜色,我们似乎很快就能逃出包围。

突然我的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我意识到羽箭飞来,“李恪!”我飞身扑倒他,自己却被羽箭射中。

父亲赶来时,我已奄奄一息。父亲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我,瞬间老了十岁,“雪儿,雪儿,阿耶来晚了,阿耶……”

“阿耶,阿娘从未恨过您,阿娘一直以您保卫边关为傲,是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这么多年,女儿不能为您尽孝了。”

“雪儿,不要说话了,阿耶带了最好的军医,你会没事的。”

我摇了摇头,“箭上有毒,来不及了。”我抬头看着抱着我的李恪,他双目猩红,我伸手帮他擦去脸上的泪,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尽管我知道那很难看,可我还是想让他看到我笑的样子,“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陪你了,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雪儿,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雪儿,雪儿……”

李恪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涣散……

9

“姐,姐你醒了。”沈伊默在床边哭得像个泪人,“姐,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我……”

病房的白色好刺眼,脑子一片混沌,我在哪儿?李恪呢?这是?难道我只是做了梦?

老妈和继父在听到沈伊默的嚎啕大哭后,瞬间冲了进来,兴奋地围着,又找来医生给我做了全面的检查。

沈伊默在一旁看着我,抽噎不止,“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以后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口。”

“伊默,不哭了,让姐姐好好休息。”继父沈睦安慰道,“欢颜,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熬你最爱的排骨汤,还有莲花酥。”

沈伊默扶我躺下,便守在床边看着我睡觉。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我不知道我现在是曲欢颜还是萧千雪,那难道真的是一个梦吗?为什么梦里的东西会那么真实?那种甜蜜,那种痛苦,那种心酸,那种快乐,就仿佛是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我似乎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跟沈伊默吵了一架。

10

“曲欢颜,你能不能做个人!!!”沈伊默看着我这个大半夜还在图书馆疯狂啃书的女人,只想血溅当场。

“闭嘴!”我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跳脚的沈伊默,她能不能不要在眼前晃来晃去,简直影响读书的心情。

沈伊默上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书,暴跳如雷,“曲欢颜,你做个人吧,爸妈是让你照顾我,不是让你虐待我!”

沈伊默委屈极了,“大早上就开始在图书馆看唐史,这都晚上八点了,你不吃饭我还要活命呢!”

我抬起埋在书本里的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疯的女人,“第一,是你非要来这里度假;第二,我并没有让你从早到晚跟着我;第三,共公共场合禁止大喊大叫。”

“曲欢颜!”沈伊默双拳紧握,后槽牙都要被咬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我不认识路嘛。”

我无奈地领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出去吃饭,“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认识路,被人拐了还得给人家数钱。”

“姐,你为什么讨厌我?“沈伊默吃着火锅,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不讨厌你。”我依旧是没有表情,“只是没有人会喜欢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

沈伊默大骂,“曲欢颜,你还是人吗?我哪里欠你了,你非要对亲妹妹这么绝情。”

“你搞清楚状况,是同母异父的妹妹。”

沈伊默夺门而出,我怕她晚上一个人不安全,就跟了出去。终究还是出事了,一辆汽车突然冲出来,我跑上前推开了呆愣在原地的沈伊默,结果便是我躺在这里。

或许那真的是一场梦吧,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是梦终是要醒的。

继父给我端来排骨莲藕汤和莲花酥时,我看到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只这几天而已,鬓角已经白了一片。

一时间,我想起了阿耶,想起了送我出嫁时他那发红的眼眶;想起了我倒在血泊时他那苍老的容颜……我放下了,放下了多年的成见和心中的魔咒。

继父对我很好,从小到大凡是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是我先有,而后再是沈伊默。

全家都对我很好,可自从父亲死后,母亲再婚,我就很讨厌这个新家庭,我不愿意一个陌生人做我父亲,我在心底极其抵触这个人。

所以我开始住校,只是为了跟他们撇清关系。可继父从未怪我,每次我不回家他都会来学校看我,给我带好吃的,拿自己的为数不多的私房钱给我添置东西。

我想起了李恪,想起他说的那句‘父慈子孝’想起了他说的那种简单的爱。

我躺在医院里看着他们苍老的容颜才知道,我所拥有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谢谢爸。”

继父明显愣了一下,红眼眼眶,“哎,谢什么谢,赶紧尝尝爸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11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我又去图书馆看了唐史。

唐高宗永徽四年,长孙无忌授命处理一代贤相房玄龄次子房遗爱谋反案,对李恪心怀记恨的长孙无忌认为这是除掉李恪最好的机会。于是,他诬陷李恪也参与了此次谋反案。最终,李恪被处斩,享年三十五岁。

我转身跟站在身后的沈伊默说道,“伊默,我想去看看大明宫。”

我和沈伊默站在大明宫的断壁残垣面前,梦中的一幕幕重现眼前,我仿佛看到了当初李恪第一次带我入宫时的情景,他那样认真仔细的跟我介绍宫规;那样认真郑重地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皇帝面前。

我甚至能看到御花园里他手执折扇,头戴玉冠,温润如玉,却又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心口没由来的一阵疼痛,痛到让我难以呼吸,眼泪断了线般滑落,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千雪……”

我猛然转身,泪水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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